毕业后申请 PGWP 工签被拒,留学生上诉后获法院支持

写在前面

大家好,我是 yu 胖。今天是 2020 年 3 月 29 日,全球范围内新冠病毒感染人数已经超过 66 万人,本胖所在的城市(加拿大首都渥太华)确诊病例已经超过 100 人,据说社区感染已经发生,政府估计潜在病人可能达到数千。

呆在家里闲的抓狂,今天本胖决定正式开通名为 DecisionMade 的中文博客,开始写一个名叫《移案追踪》的系列文章,主要介绍跟加拿大签证或移民申请有关的一些经典“伸冤上诉”案例。写这个系列的目的,是想通过真实的移民案例和法官在判案过程中体现出的思想,来帮助读者了解加拿大作为一个法治国家,是如何在移民及各类签证申请过程中保障申请人的权益。

本系列所有素材全部来源于加拿大联邦法院的公开判决文书,在不影响事实的前提下,为避免内容过于枯燥,本胖会适当增加一些“戏剧化”的情节和调侃,但这并不意味着本胖对案件当事人的任何不尊重。这个系列内容仅供读者了解加拿大移民法和执行过程中的各个环节,不够构成任何移民或签证办理建议。本胖属于碳基人类,错误或疏漏很难避免,还请专家们不吝指教。

欢迎访问和关注博主的YouTube频道,以中立的视角,系统性介绍加拿大的移民项目,和这些项目背后的法律基础,并穿插分享加拿大的历史、文化、法制和政治体制。

事件经过

今天的故事的主角是一位来自中国的倪姓女留学生(以下简称 N 姐),她在加拿大留学攻读商科并以优异成绩毕业。然而,由于移民局网站的故障,和缴费过程中出现的问题,N 姐的毕业后工签(PGWP)申请失败。在被移民局要求离开加拿大后,N 姐委托律师上诉到加拿大联邦法院,要求移民局重审自己的申请,并获得了法官的支持。具体的故事时间线如下:

  • 2008 年秋,N 姐怀揣安大略省某名校的 Offer,开始了她的加拿大留学生涯;四年苦读之后,在 2012 年 6 月 19 日,她以荣誉学位的优异成绩毕业。
  • 像所有的留学生一样,N 姐的学签将在毕业后失效(到期日是 2012 年 7 月 30 日),因此,她需要申请留学生毕业后工签(Post-Graduation Work Permit,简称 PGWP),以延续自己在加拿大的合法身份,并取得一份长期工作许可。留学、毕业、申请 PGWP 工签、满足工作年限后申请永久居民身份移民,这几乎是所有在加拿大留学生获得永久居民身份的必经之路。然而,N 姐的 PGWP 申请遇到了问题。
  • PGWP 需要在留学生毕业后 90 天内(现在已经改为 180 天)提出申请。于是,在取得了毕业文凭后,N 姐立刻开始了 PGWP 的网上申请。可能是她使用了 IE 浏览器的缘故,也可能是她的电脑太久没有进行 Windows Update,总之,从 2012 年 6 月底开始,N 姐始终无法登录移民局官网(那个网站谁用谁知道)提交申请,在多次拨打移民局热线申请密码重置,最后克服万难重建账号之后,N 姐在 2012 年 8 月 1 日成功登录移民局网站并递交了自己的 PGWP 工签申请,此时,距离她毕业已经过去了 43 天。
  • 工签申请的资料终于成功的提交了,可是,N 姐还需要在网上完成工签申请费用的支付,只有付了钱,移民局才会开始处理她的申请。用过移民局网站的人都知道,他们家并不支持微信或支付宝,刷信用卡支付的页面也是反人类设计的杰出代表。总之,在经过了多次尝试以后,N 姐还是无法在移民局的网站上完成申请费用的线上支付。
  • 一眨眼又过了几周,情急之下,N 姐再次致电移民局,热心的接线员表示:“哎呀,真是不好意思哈,咱家这个网站三天两头出故障,要不亲拿着缴费凭证去银行交钱吧,回头把收据寄过来就行了”。
  • N 姐马不停蹄,放下电话就直奔银行,在银行柜台向移民局支付了申请费用,并立刻把缴费成功的收据寄给了移民局。这一天是 2012 年 8 月 23 日,距离她毕业已经过去了 65 天。
  • 2012 年 9 月 18 日,移民局把这个缴费凭证邮寄退还给了 N 姐,并告知 N 姐:由于在邮寄缴费凭证时,没有附上与此笔费用相关的申请信息,因此移民局无法把这个缴费凭证与任何已有的线上或线下申请匹配。此时,距离她毕业已经过去了 91 天(虽然没有证据,但真的让人怀疑移民局是故意算好日子的),PGWP 工签必须在留学生毕业后 90 天内提出申请,剧情急转直下,正可谓:移民局兵不血刃,留学生走投无路!
  • 此时,N 姐的学签早已经过期一个多月,工签申请又没有及时成功提交,这就意味着她将失去在加拿大的合法居留身份。危急时刻,N 姐再次拨通了移民局的热线电话,她被告知,在这种情况下,她可以通过 Restoration of Status(身份恢复)的流程,恢复她的学签身份,并重新申请 PGWP 工签,2012 年 10 月 8 日,N 姐正式提出了 Restoration of Status 申请。
  • 大半年之后的 2013 年 4 月 23 日,移民局拒绝了 N 姐的 Restoration of Status 申请,并要求她立刻返回中国。

庭审纪实

眼看四年留学苦读的努力付之东流,N 姐离开加拿大后,向联邦法院提起了司法复核(Judicial Review),把移民局告上法院,指出移民局在处理她的身份恢复申请的过程中存在错误和疏漏,要求法院判决移民局依法重新审理她的 Restoration of Status 申请。 一年后的 2014 年 7 月 22 日,联邦法官 Henry Brown 开庭审理此案,法官的审理过程如下:

  • 由于移民局对 N 姐提出的各类证据和事件经过的描述没有提出任何异议(我相信移民局肯定调取了网站的访问记录和热线通话的录音),法院全部采信了 N 姐的呈堂证供。
  • 移民局辩称:根据 PGWP 工签的申请规定,如果是线上申请,那么付费也必须线上完成;如果线下缴费,向移民局提交缴费凭证时必须同时附上申请材料,否则视为无效。因此,N 姐并没有在毕业后 90 天内完成有效的工签申请,这也直接导致了后续 N 姐的 Restoration of Status 申请失败,并被要求离开加拿大的结果。
  • 但是,法官大人的眼睛是雪亮的。Brown 法官指出,根据双方提供的证据,移民局热线在要求 N 姐邮寄付费凭证时,并没有明确要求 N 姐同时附上申请材料。鉴于双方对这个事实并不存在异议(我相信移民局肯定查了电话录音),法官认为,基于明确无误的事实和有关的自然正义(natural justice)和程序公正性(procedural fairness)原则,N 姐的工签申请提交显然是等同于已经完成,移民局应该接受这个申请。因此,移民局对 N 姐的 Restoration of Status 申请作出否决也是不合理的。
  • 最后,Brown 法官支持的 N 姐的司法复核申请,判定移民局必须重新考虑 N 姐的身份恢复申请。(这里需要做个解释:N 姐是针对移民局的身份恢复申请提出的司法复核,只有恢复了身份,她才可以继续申请 PGWP 工签。)

事情已经过去了 6 年多,本胖通过谷歌搜索得知,N 姐后来又去美国攻读了信息科学相关的硕士学位,后来从事数据分析工作。在此,让我们祝她身体健康,万事如意。

注:本案素材来源于加拿大联邦法庭公开记录,案件编号 Ni v. Canada (Citizenship and Immigration), 2014 FC 725 (CanLII)。

经验教训

新冠疫情期间,武汉作家方方说过:时代的一粒沙,落在普通人身上,就是一座大山。把这句话套用在跟移民局打交道的场景下,就是:移民局的一封信,落在申请人身上,就足以改变人生轨迹。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案子,在整个过程中,移民局的热线人员缺乏足够的培训;在退回申请费用时,移民局没有主动查询或者及时与申请人联系。但是对于 N 姐而言,从 2012 年 6 月毕业,到 2014 年 7 月联邦法院司法复核取得成功,这件事情整整耗费了她两年时间,而且,打这样的跨国官司,我估计律师费至少在上万加币。 本案的锅最终由移民局背了,但是从申请人的角度来看,也有经验教训可供总结:

  • 凡事要赶早。对于 PGWP 这样有时间限制的申请,在网申出现问题后,应该在第一时间联系移民局解决,从故事时间线可以看出,N 姐前后花了一个多月,才完成网上申请的提交,这也为后续的各种问题埋下了伏笔。
  • 很多留学生在申请 PGWP 甚至 EE 时都采用 DIY 网上申请的方式,这本身并没有错,这也是移民局推荐的方式。但是,当出现意外的问题后,申请人应该及时咨询专业人员。
  • 跟移民局的沟通,包括电话咨询,都应该保留记录,甚至录音,这样在今后解决纠纷时,会非常有帮助。

概念延伸:什么是 PGWP

PGWP 是加拿大留学生转永久居民的一个重要环节。在加拿大的大学毕业后,可以申请 PGWP 工作签证,只要工作岗位满足一定条件,一段时间后留学生就可以通过 EE、CEC 或者省提名等渠道申请永久居民身份。这个 PGWP 看似简单,但是却有几个特别重要的注意事项:

  • 必须是毕业于指定的大学或者学院的全日制学生,且持续学习时间不低于 8 个月。
  • 必须在毕业后 90 天内提出申请(现在已经改成 180 天了),否则就永远失去这个机会了。这里有个巨大的坑:移民局规定的毕业后 90 天,不是召开毕业典礼领取毕业证的那天,而是收到学校成绩单或者学校正式通知已经完成学业的那天。有的学校是一月份完成所有课程和论文并且发出成绩单,四月份才开毕业典礼,这种情况下,等毕业典礼开完,其实申请人已经超过允许 PGWP 申请的时限了。
  • 留学生在毕业后即可以工作,也就是说在等待 PGWP 工签审批期间,也可以合法工作。
  • 网上有很多攻略讲如何去美加边境做当天就能审批的 PGWP,但是现在已经很难了。

概念延伸:什么是 Status Restoration

Status Restoration 常被翻译为状态恢复。简单的说,就是失去在加拿大的合法身份(包括工签、学签)以后,在 90 天内还能满血复活的一种技能。比如,A 君以临时访客签证(一般都称之为旅游签,但实际上并不严谨)在加拿大呆了半年后,由于种种原因,即没有按时离境,也没有在访客签证的停留期限过期之前申请身份延期,那么,他就需要通过 Status Restoration 来恢复自己的合法身份。

身份延期状态恢复是两个非常容易混淆的概念。访客签证(包括学签工签)的身份延期需要在合法停留期限(通常是半年,或工签学签给予的有效期)的过期之前提出申请,而状态恢复是身份过期之后的一种补救措施。针对过期前的主动身份延期,移民法规定了名为 “Implied Status” 的情况,即延期申请获得批复之前,申请人都可以继续在加拿大访问、工作或者学习。但对于过期后申请状态恢复,申请人可以继续呆在加拿大,但是不能学习或工作。

下期预告

下期介绍一位喀麦隆女商人在临时访客签证(就是咱们常说的旅游签)被拒签后的上诉故事,同时也讲讲加拿大签证或移民申请被拒绝后的两种 “上访” 途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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